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连载|《石刻传奇》之 暗结梁子(25)

二十五 暗结梁子

富兴绸布庄的生意好得出奇,宏昌杂货铺生意却一落千丈。

肖云虎最气恼的还是侯记商号这个地王码头的丢失。

在绸缎生意上,肖云虎没少动脑筋。他在风闻富兴绸布庄建设之时,便托人带信给江浙的王姓绸缎商,要求对方火速运来一批绸缎精品,以抢占靖港的市场。不料,由于肃清太平军残余的战争正在四处开花,货物运输的路途极不安全,走走停停的,直拖到靖港富兴绸布庄开张后半个月还没见踪影。直把个肖云虎急得心里窜火,嘴上冒出不少燎泡,但又无可奈何。

做生意除了靠实力,更靠天时、地利、人和。这三大优势,他肖云虎得天独厚,侯记商号原本是肖云虎囊中之物,谁想被福仁日杂店朱掌柜给弄砸了。想到此,一股无名怒火在他的脑中燃烧。他两眼喷火似地盯着福仁店朱掌柜,重重地在柜台上拍了一巴掌,厉声问道:“都是你!你看这店子还开得下去么?”

朱展柜吓得一惊,他从来没见老板发这么大的火,低声争辩道:“他们家的货比咱们的好,生意落下来我也愁死了。”

“你现在知道发愁了?当年为什么要跟那‘侯头’逞强?我早就告诉过你们,靖港的侯(猴)子耍不得,只能哄。你们却跟人家吹嘘什么沱市的肖(萧)吹不得,弄得我都没办法转弯,不然,那曾传玉哪有这么便宜的‘漏子’捡。”

我也没想到事情会弄到这一步。朱掌柜委屈地说。

“当时你要少仗点老板势,惹毛了这‘侯头’,在靖港镇谁会跟你朱掌柜过不去。”赵管家顺势教训了朱掌柜一句。

“我也没想到‘侯头’这犟驴子,宁愿割肉卖给别人,福仁店出天价他也不肯相让。这两年我也怄了一肚子的气,我才放风说,是您肖老板看中了这码头,看哪个吃了豹子胆敢接他的手?就这样形成了一个我们想买‘侯头’不愿卖,‘侯头’愿卖的人,对方又不敢买的怪局。我原想与‘侯头’耗时间,拖死他。谁知半路杀出个焦庭山,弄得我们鸡飞蛋打。”

就在肖云虎面对店铺生意萧条而一筹莫展之时,江浙的绸缎精品货物终于运抵靖港了,同时也带来了一个消息:朝廷正在大力追查返乡湘军携带长毛财富之事。

闻听此信息,肖云虎眼睛一亮,此消息较之江浙绸缎货物的运来似乎更让他兴奋。在生意场上流传着一句名言:同行是冤家,不是你兴,便是我衰。

肖云虎从事生意以来,一直奉行着这一名言,这才成就了他做生意总是独占鳌头局面。从江浙来的这一信息中,他立刻意识到,自己获得了战胜富兴绸布庄的杀手锏。

第二天天刚蒙蒙亮,肖云虎便吩咐手下人驾船送他去长沙。

长沙是一个有着上十万人的城市,说得直白一点,长沙只不过是一个围得过大的市镇。与乡里镇相比,不过是商铺多一些,路上多几盏风灯而已。当然,最早将长沙城从睡梦中唤醒的,不是乡集镇上那特有的公鸡打鸣,也不是狗吠,而是湘江河边刷便壶或马桶的声音,还有大街小巷恒古以来便有了的卖水吆喝声,夹杂着“吱呀吱呀”的磨豆腐声,这众多的声音组合成了清末时期长沙的晨曲。

快近中午时分,肖云虎在长沙城的潮宗门码头下了船,便直奔巡抚衙门所在地——又一村,准备会晤他熟悉的马师爷。

来到巡抚衙门的附近,肖云虎叫下人去巡抚衙门的签押房请马师爷出来聚一聚,而他自己径直来到了与衙门一墙之隔的又一村酒馆,找了个僻静的雅间,叫了壶谷酒,点了红烧蹄花、糖醋鱼等几个大菜,静等马师爷的到来。

他与马师爷已是几年的朋友了,虽是生意上的朋友,但因利益攸关,却是可以性命相托的。

马师爷是绍兴人,精于算计。几年前来到湖南巡抚衙门作幕僚,由江浙王姓绸缎商人牵线,肖云虎结识了马师爷,交谈之中,脾气相投,相见恨晚。肖云虎立刻拿出一张百两银票奉送马师爷,以作见面礼。

经王姓绸商撮合,马师爷承诺说:“今后凡官府太太们所用丝绸,我全部介绍到宏昌杂货铺。”肖云虎也承诺说:“我让利三成,当干股送给马师爷。”

几年来,肖云虎由于官场上马师爷的多方维护,在几次大的商业纠纷中均是大获全胜,无有败绩。此次遭遇外来人曾传玉绸缎生意风波,肖云虎自然想到了马师爷的神通。

不一刻的功夫,肖云虎的下人便领着马师爷来到又一村酒馆。

一口山羊胡子的马师爷迈着官步悄然走了进来:“哪阵风将肖老板吹来了?”马师爷很清楚商人的本性,无利不起早。

“来来来,没啥大事,喝喝酒,聊聊天。”肖云虎仿佛乡下的土财主,胸无城府笑眯眯地说,“不过是想老哥了,进城散散心。”

生性精明的马师爷立刻意识到,肖云虎肯定是又遇到了十分棘手的事,如果是小事,肖云虎只会派个下人来知会一声,根本不会大驾光临巡抚衙门。他并未急于接话,只是接过肖云虎递过来的小酒盅,抿了一口清香的纯正的长沙谷酒,细细地玩味着那特有的香气。

肖云虎终于忍不住场面的寂静,先行开口了:“我们的生意遇到了一个‘硬扎’。”马师爷“哦”了一声,仍然没有下文,只是脸上露出了深为关切的神情。

“靖港街上新开了一家绸布庄,你知道吗?”

对于靖港新开的富兴绸布庄,马师爷又怎么不知道?那件事引起衙门里不少人的议论。有的说是北方来的一个大富翁开的,有的说是返乡湘军的将领开的,更有人说是曾家军开的。但由于这只是生意场上的事,衙门里的人只是议论一番便也就无人去关心了。毕竟这不是事关时局,也不是朝廷需要了解的事情。

“师爷,你得谋划个法子。”肖云虎思考了一下说,“我们的绸布生意没法做下去了。上个月的生意亏损八成。长此下去,我们只能喝西北风了。”

听肖云虎如此一说,马师爷有点急了。他心里有数,肖云虎的生意虽然铺得大,但核心的生意却是靠绸布的利润来支撑。如果绸布生意垮了,肖云虎的生意可说是都垮台了。而自己尽管在肖云虎的生意中只占三成股份,但一年下来也有上万两银子,较之自己的师爷收入数倍。不过,他一思及此事涉及湘军的传闻,心里还是在打鼓般的犹豫着。

瞧着马师爷的迟疑神情,肖云虎知道马师爷心里在想什么,他决心再烧一把火。他凑近马师爷的耳边,悄声地说着什么,只听得马师爷脸面上阴晴圆缺变化多端,一年四季的天气都全了,连声应道:“让我想想,让我想想。”

肖云虎见马师爷应承了,不失时机地从袖口里抽出一张银票,塞进马师爷的手里,“给辛苦的弟兄们喝杯茶。”马师爷斜眼一瞟,眼睛为之一亮,这是一张五千两的银票啊,人可以与什么都过不去,但与钱却是没冤仇的。

马师爷知道,钱很招人喜欢,但又有些烫手,他没有马上将银票放进腰包,而是看了看银票故作生气地退还到肖云虎的手里,说道:“咱们这是谁和谁?能办的事我一定会尽力,万一办不成,你不就亏本了。”

肖云虎早就领教了马师爷这副无钱绝不办事、收钱还要卖乖的把戏,大大咧咧地说:“哎,您这是说哪里话,办不成就算我孝敬您啦,办成了,我自然还有重谢。”

肖云虎没有明说谢什么?马师爷却心领神会,狼狈为奸靠的是默契。

曾传玉做梦也没想到,一场暗算的灾祸正悄悄地向他袭来。

下期关注:险遭暗算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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