六十四 宏泰坊赎身

父亲的忙碌，母亲的操劳、绣庄的困扰，曾纪生感同身受，他很想为父母排忧解难，将田如玉赎出宏泰坊到芙蓉坊帮忙。

曾纪生再次来到宏泰坊，开门见山地告诉甜如玉道：“这灯红酒绿的生活虽然自在，但宏泰坊绝非良家女子久留之地。我今天要赎你出去，让你做你喜欢做的事。”

甜如玉见曾纪生真要为自己赎身，满脸自卑地说：“自古红颜多薄命，我一落入青楼的人，出去又能干什么呢？”

“绣花、绘画，你喜欢干什么就干什么呀！”曾纪生鼓励着她说，“你心灵手巧，到哪里不能谋生呢？我家芙蓉坊缺的就是你这样贤能巧手。”

曾纪生的话，不仅增添了甜如玉的自信，也点燃了她内心深处要寻找一种新生活的激情，“你说怎么好，就怎么办吧。”

“等会你就去跟冯妈告辞，我到码头上去雇船。”曾纪生交待着说。

冯妈见甜如玉这棵“摇钱树”要走，大失所望，好言劝道：“你在这里一日三餐，衣来张手，饭来张口，有吃有穿，我安排得服服帖帖，天底下哪里还有在我这舒服的呢？”

“这种打肿脸充胖子的舒服，适合你而不适合我。”甜如玉坚持说。

当冯妈知道是曾纪生要赎甜如玉“出局”，便直截了当地阻拦道：“曾家是书香门第，商贾旺族，讲究的规矩多，你与纪生少爷门不当，户不对，最好不要去。自古道有言，龙配龙，凤配凤，乌龟配王八，土狗子追蚱蜢。”

“我是去绣花，又不是去嫁人，有什么门户不对。”甜如玉反驳道。

“他要赎人，不是娶你？难道会白养你？”冯妈话语尖刻。

“他绣庄人手不够，想赎我到铜官芙蓉坊绘画。”甜如玉解释说。

“你也不能白去呀，让他拿五百两银子赎人。”冯妈轻巧地说。

“五百两？”甜如玉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，反问道。

“五百两。一分也不能少，你告诉曾家大少爷，自古以来，要赎人‘出局从良’，就得按‘出局’的规矩来。”冯妈毫不退让。

甜如玉知道，青楼女子被富贵之人或官员赎买出去，俗称“出局从良”，赎人者必须付一笔银两给青楼老板才算两清。

甜如玉气愤地争辩道：“你这是故意刁难，我在你家寄住三年，一年三百六十五天，除了吃饭睡觉，天天帮你干活。你没付过一分工钱，现在还要我拿五百两赎银？天底下哪里有这样的道理，我又不是卖给你宏泰坊了！”

“话不能这么说，你不要忘记你妈还在我这押着五十两白银的条据喔。”冯妈态度坚硬地说。

“我三年的工钱还抵不了那五十两借款吗？如果你坚持要赎银，得先算算我的工钱。”甜如玉一改往日的温柔，针锋相对地回答。

“蠢妹子吔，曾家大少爷有的是钱，不要白不要。五百两银子又不要你出。”冯妈开导着甜如玉说。

“君子爱财，取之有道。您这么说，无异于敲诈。您今天放我一条生路，日后我会记着冯妈您的恩德。”

冯妈也不想交恶，只好悻悻地说：“你妈借的那五十两白银，你可不能赖账。”

曾纪生久等不见甜如玉来码头，又返身到宏泰坊。得知冯妈需要五十两赎银，只好到绣庄找焦庭山借钱，正巧在富兴绣庄碰上在靖港格塘乡下收绣品后、准备去长沙吴大茂买绣线的谢富贵。

曾纪生灵机一动，笑眯眯地对谢富贵说：“舅舅，您收了这么多绣品，辛苦了。到长沙买绣线这样跑腿的小事，您就交给我去办吧。”

焦庭山见曾纪生这样关心谢富贵，赞扬道：“纪生这孩子真懂事，知道敬老尊贤，今后一定像他爹一样有出息。”

谢富贵连忙应诺道：“这样也好，我正好先将绣品送到芙蓉山去，有好几幅县府定制的绣品因绣得太差，我还要早点回去安排人返工，免得影响交货期。”

谢富贵说完，交给曾纪生三十两买绣线的银子，并嘱咐道：“你要早去早回啊。”

曾纪生拿着绣线购买清单，数了数三十两银子，沉着地说：“舅舅能否还给我二十两银子，我自己还有一点事要办，如果现在回铜官找母亲要，太耽误时间。”

谢富贵知道，曾家大屋的财经大权，全部由谢冬梅掌控。既然是曾纪生去办事，他没有任何怀疑，爽快地说：“我手头的备用钱，全部收了绣片，你可先在焦叔叔店铺里借二十两银子，明天我来补上。”

曾纪生拿到这五十两银子，转身就到了宏泰坊。

冯妈收到曾传玉给的赎银，也爽快地放了甜如玉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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